2006年7月26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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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抓骗大侠”
口述 吴忠健 整理 陈卓

  人们常说,与经济犯罪分子的对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在侦办案件中“善用智慧破案”,这是同事们对义乌市公安局经侦大队副大队长吴忠健的评价。8年来,屡破重特大疑难案件的他,被当地人尊称为“抓骗大侠”,而他却总是谦虚地说:“我只是运气比较好。”
    
  我从小就有点爱打抱不平的“苗头”。一是崇拜警察抓坏蛋,这不用说了,我们那时一起玩的小伙伴都这样;另外我特恨以强欺弱的人,梦想成为一名侠客,仗义除害。读初中那阵子,我就有过到梁山武术学校习武的念头,不过被父母“拽”了回来。
  不过,后来我读了警校,毕业后顺利地成为一名人民警察。在转入经侦工作之前,我已经在公安队伍里锻炼了四五年。派出所和刑侦大队里的工作,都给了我非常多宝贵的经验。比如,学会了如何从形形色色的人当中,获取对案件有用的信息;如何从现场的蛛丝马迹中,找出关键的线索……
  义乌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是在1998年1月成立的。
  我是伴着这个集体的成长而成长起来的一名普通经侦民警。时光飞梭,那些我曾参与办理过的案件,那些和战友们日日夜夜的团结奋斗的场景,那种案件有了新突破时的激动,那些受害人从无奈痛苦到失而复得的喜上眉梢……都是我回忆中的宝贵财富。

  2001年办的“9·30系列金融凭证诈骗”,后来被评为该年度浙江十大精品经济案件,上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,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。
  那年9月底,经侦大队接到来义乌经商的外地客商陈某的报案:称自己存在义乌某银行借记卡内的50万元人民币被人冒领,而他的借记卡和身份证却都没有遗失。当时正值我值班,我立即向大队领导汇报,并受命展开案前调查。
  当时类似案件在杭州、绍兴、湖州等地也已发生多起,应该属于团伙流窜作案。
  经侦大队立即成立了以时任大队长为组长的“9·30系列金融凭证诈骗”专案组。带着战友们通过辗转几地的细致调查,一个月后,我们终于发现福建籍犯罪嫌疑人陈某流窜到了山东威海的线索。
  10月24日,我们赶赴威海,原本认为在威海市公安机关的配合下,能很快查清陈某的落脚点,但由于当地旅馆的住宿登记信息尚未完全联网,而在已联网的旅馆查询系统中,我们找不到陈某等人的住宿信息。
  要清查威海市的上百家旅馆,先不说工作量大、费时长、易失战机,另一个困难是,在威海,旅馆大排查是要经过市政府批准的。怎么办?惟一的办法是先静下心来分析。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信息,这帮人有一个习惯:陈某通常都住高档宾馆,其余团伙成员住中低档宾馆。我们决定先从陈某“下手”,擒贼先擒王!
  当时我们这些侦查人员就住在威海一家设施不错的宾馆,我提议就眼皮子底下找起!我们就以找朋友为名,打电话给总台问几个“福建朋友”住几号房。总台服务员告诉我,1003房登记的是一个福建女人。也许是来了灵感吧,我们认为这个女人身上有戏。于是我们立即把这个信息告诉当地警方。在取得了宾馆保卫部的帮助后,我们证实这个房间里有七八名福建人出入,并随身携带手提电脑等物,这个房间平时还不让服务员入内。于是,我们让服务员以送开水为由敲开房门,一举抓获正在伪造银行卡的陈某、钟某等7名犯罪嫌疑人,当场缴获作案工具及赃款100余万元。就这样,查了一家宾馆我们就成功破案。
  陈某等人的落网,使得流窜八省市、以在自动取款机或银行柜台前偷看银行卡信息、并制卡窃取现金的特大犯罪团伙案件终于告破。最终查明,2001年4月到10月,以陈某为首的金融凭证诈骗团伙,疯狂作案50多起,涉案金额达200多万元。
  案子破了,我们却感到银行在防范金融风险方面存在巨大漏洞。于是,我们及时向有关银行提供防范建议。现在,通过银行的努力,经过技术改造,犯罪分子已很难用类似手段作案了。

  如今,在经侦战线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我,总是不忘和战友说,经侦案件中,一定要重视现场,要学会发现现场。有的诈骗案子,皮包公司人走楼空,惟一的线索就剩下他们曾经租住过的办公室。每次,垃圾筒是我必查的线索,有两次的确从中获得了非常重要的情报。
  发生在五六年前的一起“零口供”案件,案犯最终被法院判为合同诈骗罪,就是靠现场“帮的忙”。
  2000年1月底,温州货主颜某的一批水果在广州被人骗走,在得知其中的一批鲜桂圆已经在义乌水果市场露脸后,颜某赶来义乌报案。义乌公安局经侦大队接到这起报案后,根据各种线索汇总,迅速找到了推销这批货的连某。
  “我倒霉了,我也不知道这批货有问题啊。”连某开始大喊冤枉,说只是做了一票低价水果生意,并不知道那是“赃物”。据说,当时,连某给水果商的信息是:有人从广州托运处“杀”来一车水果,要找人卖掉。当时在水果市场,经营户金某等3人以每箱100元的价格买下这批桂圆。这批价值近22万元的桂圆,最终只卖了11万多一点。
  但是,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,坚持要看看连某名下的运货车。就在连某的车上,我们发现了桂圆壳——而这批被骗的水果,正是苹果和鲜桂圆。也就是说,连某的这辆车,很可能就是运送赃物的车。
  这个细节的发现,让我们更加坚定了侦查的方向。我们还找到了连某车辆的修理厂,发现他的车曾喷涂过其他车牌号,工具还在。但连某一口咬定自己和诈骗水果没关系。就在这时,一个姓尹的外地驾驶员进入了我们视线。此人曾为连某开过车,现在已经回安徽老家了。
  终于,我们在安徽抓到了尹某,尹某交代了一切。
  那年1月20日,连某冒名陈忠民,使用假地址和假身份证,在义乌市买了一张手机SIM卡,接着他又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了他人遗失在某修理厂的两块汽车牌照,伙同尹某伪造了一辆大货车的汽车行驶证。准备就绪后,连某、尹某等3人驾驶货车从义乌来到广州。他们用假行驶证和假身份证和一货运部签订运输合同,就这样骗走了温州商人颜某一车价值22万元的水果。
  原来,一直以来,连某在经营汽车运输业中屡屡不顺,要么是车辆发生交通事故,要么是所运货物受损被骗,导致他心态极不平衡,萌生了在运输业中诈骗他人财物的歹念。后来,连某因合同诈骗罪被法院判了11年,并处罚金2万元。

  现在我分管的中队主要承担全市商贸领域诈骗案件的侦破。义乌是以市场经济为龙头的经济强市,这个特殊的城市,我们有着特殊的使命。
  随着义乌市国际商贸城二期市场的建成,市场知名度不断扩大,各类外贸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涌现。同时,以开公司为名,收取货物后逃匿的合同诈骗案件也呈上升趋势。这中间,一些冒名合同诈骗案件,涉案价值特别巨大,诈骗、销赃一条龙,不少经商户成了受害者。
  去年5月,义乌发生一起以“陕西西京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义乌办事处”名义实施的合同诈骗案。犯罪嫌疑人用的是“赵刚”的虚假身份,开设皮包公司,骗取了60余万各式小商品后跑掉了。当时我们赶到西安侦查时发现,“赵刚”所使用的名片中,公司在西安的地址实际上是虚假地址。不过,这家公司在西安的确办过营业执照,登记的负责人为张某,河南义马人,根据身份证显示当时应该是59岁。但是,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,那个以“赵刚”身份出面的犯罪嫌疑人大约是三四十岁的样子,从年龄来看,明显和登记的那个人有出入。据我们分析,很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捡到了这张身份证,并利用此登记。
  既然是捡到的,那么这条线索的价值一下子就小了很多。就在差点认为线索又断了的时候,我忽然想到,一个59岁的人,应该活动范围有限,所以,很可能捡到这张身份证的人也是河南义马人。
        该案因犯罪时间较短,前后总共只有13天时间,且嫌疑人不在公司住宿,于是,顺着这个思路,我们通过对犯罪嫌疑人的活动情况进行判断,认为犯罪嫌疑人在作案时的落脚点为旅馆的可能性较大。最终,通过各种情况的比对分析,我们终于查出了犯罪嫌疑人的真实身份为河南义马人赵某。
  这起案子,我们是通过调查犯罪分子作案前后的活动场所,发现犯罪分子之间的联系及犯罪分子的落脚点等,最终查明了犯罪分子身份的。而在这个过程中,这些信息的分析,基本都可以在电脑前完成。最后决定要抓哪个犯罪嫌疑人,不出办公室,我们就确认了。
  看到一些被骗群众伤心痛苦的样子,我总会告诫自己要努力工作早日破案。面对案件多发的现状,我们一直在加大打击的同时探索案件防范的对策。根据多年办案中积累下来的经验,我们写出专门的防范建议报给市场主管部门,并抽出业余时间到义乌市场里给经营户宣传防骗知识,打防并举。今年以来,市场内发生的以外贸生意为名被骗的案件已有所下降。我觉得有了一丝欣慰。

  个人简介:
  自1998年调入义乌市公安局经侦大队至今,吴忠健共参与办理各类经济犯罪案件200多起,抓获犯罪嫌疑人160多人。他主侦办理了“9·30”系列金融凭证诈骗案(该案被评为2001年度浙江省十大精品经济案件)、朱广东团伙系列合同诈骗案、王荣明贷款诈骗案等一系列影响大、难度高的大要案,为群众挽回经济损失1000余万元。2002年吴忠健被金华市公安局记个人三等功一次,2004年被评为全国反假币先进个人,并多次受到义乌、金华市公安局的嘉奖。